(Everyone who does evil hates the light.)
(凡作恶的便恨光。)
顾云水手底下这批人的行动力没什么好吐槽的,嵩山到洛阳只花了两天时间。一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,每到一个驿站就整队换上准备好的备用马匹继续赶路,大件物事全留给后备的部队慢慢运送。
只是苦了我在这带头的几个人里,一开始马车还好说,最后到洛阳的大概几十里路全部都是快骑,就差把我绑马上了……所以说,当我远远登上五霸岗的另一座山头,看着五霸岗远处一片狼藉的样子,冲哥躺在任盈盈那间草庐外面的样子,几乎有热泪盈眶跪下来的冲动。
顾云水眼看我真要跪了,在身后推了我一把。
身后两名眼尖的教徒默默低头行礼。“副教主,无甚要事的话属下告退了……”
顾云水挥挥手,没搭理两个电灯泡,拉着我手把我拖到边上一个隐秘一点的木丛里。“时间算的刚刚好,我记得21集开头是大清早令狐冲躺在这里被任盈盈弹琴弄醒了,现在看来琴还没弹呢,不错。”
“姐姐呢?”说实话我实在想不起来没教主的部分了,赶路赶的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“东方大概一会到吧……?”云水大神句尾用了个非常神作的上挑音,好好的陈述句变味了,然后我回头看了他一眼,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货记得也不是太清楚。“你你你……”
我刚要象征性的打他两下,手都抬起来了,却听见草庐里遥遥的传出琴声来。我们两个躲在灌木里稍微挪了一下地方,正好远处的冲哥也站起来了,我看见草庐里抚琴的任盈盈——说实话她弹得真心不差,起码比我学了这么久还强。
只不过冲哥看见任盈盈时候那个表情我实在不是太高兴,顾云水胳膊肘拐我一下。“行了你,一会东方就到了,急什么。”
我拍了拍袖子,意思是无所谓,远处的任盈盈本来是微笑的脸色突然变了,却不是因为隐蔽的我们。“有人来了。”
“……?”
这句话有点超脱,至少不在我们两个的预算之内,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来?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,我就遥遥听见那边往草庐走来的脚步声。我内功虽然还是比较浅,但是这种东西差别太大,还是能听出来的,绝对不是姐姐的,我瞅了一眼顾云水,他竟然是跟我一样的表情。
“……这是谁啊?”
我眼角抽动的看着走进草庐大院里的两个人,一个是和尚,手里的长杖大概有点分量,另一个却是做青黄的长衫打扮,长得比腰上那柄佩剑还要普通,我有点跟不上状况……听见顾云水在背后说。“好像是……是正常剧情。”
“啊?”我没法接受。“那这俩人是谁?”
“其实……我也不知道是谁。”他的表情真的是在努力回忆,但是一点也不严肃,他耸耸肩。“我记得好像是两个所谓的正派人士,听说五霸岗上有魔教的就来找茬……反正一会两个都得便当,无所谓的东西。”
“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。”我也回想了一下。“不过不对啊,好像是那个拿剑的被冲哥捅死了和尚跑了吧,哪来的两个都便当。”
“我说两个就两个。”顾云水懒得搭理我。
这边说着,那边俩人已经进院了。令狐冲看着两人一脸欠钱不还的表情着实心下打鼓,不过还是走了过去提剑一礼。“两位找谁啊?”
和尚语气相当冲。“你是谁?”
令狐冲勉强一笑,这两个人实在没什么让人心情好的印象。“在下华山令狐冲,拜见两位师兄。”
“你是华山派正派弟子?”右边的那剑客嘿嘿一笑,颇有嘲讽之意,又像是审问。“来五霸岗干什么?”
“你们也是正派人士啊。”令狐冲笑容慢慢消失,嘴唇虽然还是有点泛白,不过也不是太严重。“那你们……来五霸岗干什么啊?”
“少废话。”那剑客一挥手里佩剑。“你给我让开。”
“诶~”令狐冲还是站在那里,看着面前两个不速之客,他微微侧头,余光瞥了一下身后的草庐——任盈盈还在里面,不过这回没有动静。他转过头,心道既然让自己让开,大概是来找婆婆麻烦的没错了。“我婆婆说呢~男女不便相见的。”
这一声拖的颇长,来的这两人看着脾气本身就不好,这一下更是懒得搭理他,直挺挺的往前走,令狐冲抬手按住那剑客胸口,登时拔剑,竟然这便动起手来,开始的几招倒是颇为潇洒,但二人长相虽说平凡,武功底子竟也不差,起码不是令狐冲一人之力便能抵挡的,他一个转身不及,腰间生生中了那和尚的横扫禅杖,力道非常生猛,直接就飞了出去。
令狐冲转身便要再起,却看见两个人一下子到了面前,两柄武器指着他。
………
“我就跟你说那个和尚跑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啊?”我躲在树后面对着远处打打杀杀的三个人比划着,身边的顾云水大概已经要崩溃了。“顾云水我跟你说啊你看我记性虽然不好,但是20多集这么些内容也是忘不掉的,毕竟剧情那么虐心是吧?你到底是怎么记的剧情,把两个人都记死了?”
副教主无力的靠在树上,一只手捂着脸。“这就是个小问题,跟东方令狐冲任盈盈半毛钱关系都没有,你这么纠结干嘛呢。”
“我没纠结啊。”我伸手去扯他耳朵,在他边上吹气。“你快说你刚刚记错啦我就放过你~好不容易遇见你错一次,我可得好好翻翻身。”
顾云水推开我,揉了揉眼睛,看着我想了一下说。“……这样,林之夏,我们打个赌,就赌和尚死不死,你是不是说不死?”
“是啊。”我点点头。“和尚一会肯定是跑了的,冲哥有伤在身,任盈盈也没能力追杀他。”
“嗯,行行行……”他很满意的咂咂嘴。“那你说说你输了怎么办?”
我一愣,没想到他这么认真,不过这地方剧情既然想起来了绝对是胜券在握的,赌什么都无所谓,我眼睛转了一下,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。
他抽了一下。“……你不是真的吧。”
“你随便呗。”我耸肩。“反正我肯定是赢的,你不如想想你输了怎么办。”
……
那边两个人拿武器指着地上的令狐冲,却没有加害的意思,和尚还没表什么态,那个青黄长衫的剑客却已经拿开了武器。“不用管他,进去搜!”
这还了得,草庐里面还有任盈盈呢,虽然令狐冲现在还不知道,但毕竟不可能让两个什么所谓的正派人士就这样飞扬跋扈了,奈何功力大损没法继续缠斗,一个费神抱住那剑客大腿。“婆婆对我有恩,不许伤害她!!!”
草庐里的任盈盈有点微微惊讶的睁大眼睛,回头站起身来。
“放开!”那剑客直接一掌劈向令狐冲后背。“找死啊你!”
这人脾气是太过暴躁了,实在跟什么正派联想不到一起去,三四掌下去令狐冲已经喉头一口血,和尚在边上补了一脚,把令狐冲踢开。令狐冲看见那剑客一脸气急败坏的神色,直接一剑刺过来——这一次却是真的了。“找死!!!”
令狐冲的剑在三步外的地面上。
危急时刻还顾及太多是不可能的,他在地面上一滚直接到了剑旁边,抄起剑柄的时候扫堂腿踢中了剑客手腕,让他的剑脱手飞出,令狐冲立刻爬起来回身一刺,直接**那人小腹。
剑客软绵绵的倒下去,脸上兀自是那份气急败坏的神情,和尚看见同伴一死气血上涌,挥了权杖就要打来,令狐冲刚刚这一下已经用尽了半天气力,此刻再也无力反击,眼看禅杖要打下来了,他却看见一枚石子从草庐里飞出来,非常精准的打在和尚手腕上。
草庐里的任盈盈放下手。
和尚想要再握紧禅杖,那石子力道却很微妙,让他虎口发麻,眼见这所谓的邪魔外道是刺杀不成了,拎着权杖转身就要跑路。
然后。
一瞬间黑雾凝结成巨大的黑影凌空而下,砸击地面的冲击波让整间草庐都在颤抖,和尚挡在胸前的禅杖竟然被澎湃的内力打断,黑雾里的顾云水探出手来揪住和尚衣领,化作黑色的风雷飞上半空,然后震落在地。
地面上活活砸出了一个大坑,顾云水慢慢从翻飞的尘土和黑雾里站出来,随便拍拍身上的灰,看着身后的我从灌木丛里站起来,身上的叶子都忘了拍,目瞪口呆。
“我赢了。”顾云水耸耸肩,无所谓的说。
我整个人都不好了,三观刷成一片空白,他疯了?这个时候跳出来干什么?
任盈盈在草庐里站起来,目光穿过令狐冲看向我。她掀开面纱,情绪一如既往的隐藏在面容下面。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,真是一点都没变。
我盯着她,几秒钟的对视里沉默着千言万语,在场的大概只有令狐冲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“顾公子,林姑娘……?”
我一路小跑着到顾云水身边拉住他手,贴近了才感到他喘息的很厉害,却不是因为刚刚那一下。场面很尴尬,我朝令狐冲笑了笑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顾云水反握住我的手。
“令狐公子。”他抬头看了冲哥一眼,语气非常平淡。“勿忘初心。”
我都没明白他说了些什么,一团黑雾就立刻蔓延过来,他在黑雾里抱住我的同时催动身法,在一片黑色里离开那片山头,空留令狐冲跟草庐里的任盈盈不明所以。
“……原来你也认识他们。”任盈盈轻轻叹了一口气,在琴后面慢慢坐下来,看着令狐冲似乎要说什么,打断了他。“令狐少侠,你此刻不可劳神,马上坐下休息。”
令狐冲咳出一口气来,刚刚那几下确实狠毒,此刻神经一放松,马上就站不住了。他拄着剑,慢慢倚着草庐坐下来,听着身后草庐里的琴声又飘扬出来,想了想,还是决定把刚刚的话说完。“婆婆,刚刚那两个人我有时候也搞不懂,来无影去无踪的……但是他们都是好人,帮过我很多次的,说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为过……”
任盈盈的手指在琴弦上弹动,沉默着没有说话。令狐冲何等聪明,大概是猜出来她不想谈论这话题,就也闭上了嘴。他听了一会琴声平心静气,说。“……不知道为什么,我每次听到你的琴声,都能让我这颗浮躁的心平静了许多。”
月圣姑微微一笑,手上不停。“你舍命维护我,应该我谢谢你才对。”
草庐外面无言,任盈盈稍稍想了一想,又说。“不知道令狐少侠……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?”
“我已经……无处可去了。”令狐冲的微笑慢慢消失,看着天空长处一口气。
“既然不知道去哪,何不登临山水,一遣胸怀呢?”
令狐冲一展眉。“婆婆说的对啊,这天地辽阔,四方傲游……我去闲云野鹤也挺好的。婆婆之后要去哪里呢?我送你一程吧,就当是游山玩水了?”
任盈盈一时语塞,没想要令狐冲话顺的这么快。“我……我怕你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会觉得太闷。”
“怎么会呢婆婆?”令狐冲的笑容回来的倒是快。“你是个风雅之人,我呢……令狐冲是个疯子,一路上谈天说地的多好玩啊?只要我令狐冲命还在,就一定会送婆婆你的!”
“天涯海角你愿意吗?”任盈盈漫不经心的问一句。
“愿意啊!”令狐冲对着这个背影,没什么犹豫的说。
……
“你给我停——停下!!!”
我第三次狠狠给了顾云水胸口一下,他终于愿意让我两脚着地了,落地的瞬间黑雾一下子飘散,我随便找了棵树倚着,深感轻功修来不易,且飞且珍惜……不过好像也没多走远,这地方是上五霸岗唯一的一条路,说白了也就是那个山包的下面。我看着他,犹犹豫豫的问。“……你到底怎么了啊?”
“一路上有点累,你还为了点小东西跟我计较。”顾云水坐在地上,手插在头发里一副郁闷样子。“刚刚有点烦。”
我看着他肩膀随着喘气一起一伏的背影,大概猜出来原因了,但还是不敢大声讲话,小心翼翼的做到他边上。“对不起啦,你不要生气了,我刚刚就是,就是……也没太看你感受,嗯……我有的时候是这样的,办事比较二,你也别太放在心上。”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他抬起头来闷闷的说。“我脾气也不好,有的时候闹着玩也会当真,改不好。”
他叹了一口气,伸手揽过我。青天白日,孤男寡女野外树下。我默默的想这次多亏没有稻草堆了,不然说不好又要出事,看着他抱了我一会儿也没什么话说,我推推他。“那……反正这边剧情也不用太担心了,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回来……?”
“怎么不用担心。”他懒洋洋的往树上一靠,连带着把我拉怀里,语气愁的不像话。“我刚刚那么一露面,他们两个现在都不知道在干嘛呢。”
“哎呀不要担心了。”我抠他胸口的金线玩。“以后控制一下自己就好嘛,你又不是故意的,我以后也不跟你怄气了……”
他很无奈的扯过我的耳朵,我们两个沉默的对视了几秒,然后机智的感觉到互相的眼神都变了,他摸摸我的侧脸还是不说话。
亲一下吧?
我觉得还是亲一下比较好=_=缓解尴尬什么的,于是就默默的闭眼把嘴唇送上去了,眼看距离近的都感受到互相的呼吸了,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背后非常微妙的传过来。
“之夏?”
我跟副教主同时一个激灵坐起来,那速度简直没法说。然后就看见好久不见的东方不败,站在几步外通往五霸岗的必经之路上,手里还拿着把折扇,那表情……简直没法形容了,姐姐一身灰袍——就是上雪山前的那套。
她眼角抽动的看着我们两个。“你们……在这里干嘛?”
这句话问的很有技术,姐姐的重音放在“这里”而不是“干嘛”上,这让我有一种偷情被发现的错觉,虽然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的……我干咳两声麻溜的站起来,非常殷勤的一路小跑过去拉姐姐胳膊。“嗯姐这么巧啊你怎么也来这里啊呵呵呵呵……”
我……我都在说些什么……
东方不败白我一眼。“之夏长大了啊,找你找那么久,也不知道跑哪里疯玩去了。”
我一惊,猛然想起来上次跟姐姐分开是什么时候得了,那时候我被王然绑走去嵩山了,不是什么好事,也不知道姐姐当时急成什么样子。“我……”
东方不败摸摸我头,转头看着顾云水,突然问。“他们两个现在在上面?”
云水大神点点头,这么一会他也不喘气了,淡定的整了一下衣服领子。“人都在,我们刚刚才下来,你上去就好了,一切正常。”
姐姐笑笑。“人在就走不了,我跟之夏说几句话。”
“……”
我真心觉得我的智商跟这俩人不是一个等级的,插句话都困难,顾云水点点头,跟我说。“这条路走到尽头,就是城镇了,我在那里等你。”
我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这货轻轻一跺脚,黑雾包着人就飘没了。姐姐很明显比我习惯多了,笑了笑,就拉着我手就往山上小路走。我连忙说。“姐你得一个人上去找冲哥,别带着我啊……”
“我简单跟你说两句。说完你顺着路往回走就行了。”
东方不败放开我手,我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她,姐姐看着我,伸手摸摸我脸。“这段时间还好吗?”
我心里有愧疚,想来在嵩山渺无音讯的这段时间里姐姐是全世界最担心我的了。“我……我被劫去嵩山了,不过也没什么事的!姐姐你不知道,左冷禅那个人也不是太……”
姐姐摇摇手,很温柔的打断我说话。“之夏,云水是个很好的人,你们两个要好好对彼此。”
……这话题跳的太快,我顿感今天三观被刷的太频繁了,口不能言。
姐姐双手搭上我肩膀。“之夏,看到你能安然无恙回来我真的太高兴了,真的。可惜姐姐时间不多了,没法跟你说太多东西……”
“你一直不知道我希望你是什么样子的。”东方不败低头顿了一下,接着说。“姐姐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,明明是很大大咧咧的姑娘,可是眼睛深处全都是悲伤,全都是……不高兴的事。我当时就能断定你不是我的敌人,因为那种眼神我见过的所有的人都不一样。”
我怔怔的听着,本来刚刚还很欢快的心情,此刻有东西湿润眼角。
“所以我把你留在身边,想让你的眼睛笑起来。可是不行,因为……人是要靠自己成长的。”
东方不败接着说,她的语气也不是太热烈,却像温水一样,满满的浸透人心。“之夏,你能够有喜欢的人,甚至……甚至比我早一步,我比什么都高兴。我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,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要过的好,你永远都不要辜负我,你能答应我吗……?”
——身前的这个姑娘突然抱住她。
教主毫不犹豫的反揽住她的肩膀。此番旅程带了风尘,本意是来追求自己的未来。却在跟思念的人见面之前,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带着感情的话,委实不是她的风格。
而怀里姑娘跟她的关系不是血也不是水,却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占据了和爱情同等的另一个位置。
亲,爱。亲爱。
“……你一定要答应我。”
东方不败喃喃道,拍了拍怀里姑娘的肩膀。“你一定不要辜负我。”
“我答应你……答应你。”林夏靠在东方不败肩头,带着哽咽的嗓音嘶哑。“姐姐……”
……
这几句话花的时间不长,林夏顺着小路下山之后,东方不败顺着烟雾就找到了那间草庐——是任盈盈指使令狐冲烧的。教主顺着小路找到两个人的时候,令狐冲已经内伤发作晕在地上了。
任盈盈还不清楚状况,兀自低声唤着令狐少侠,连东方不败走到如此之近都没听见,教主看着她,平淡开了口。“盈盈?”
任盈盈身子一僵,这声音她太熟悉了——出现的这么不是时候。转过身的时候,月圣姑就看见那一身灰色罩袍。东方不败微微眯了眯眼睛,缓步走来。目光扫过任盈盈身上的时候没有停顿。“功力不足还班门弄斧,你这样不是救他是害他。”
任盈盈那半边侧脸转过来,行礼的时候抬手放下斗笠的纱帘,挡住自己一双眼睛——那个动作让东方不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,她却做的很自然,虽然语气里还有慌张。“……参见东方叔叔。”
“叔叔”两个字咬的非常重。拿捏到位,漫不经心的话里带刺。
“你不喜欢呆在黑木崖我也随你。”东方不败轻叹一口气,任盈盈在地上低着头,斗笠遮挡视线,教主停顿几秒,想她是不会揭开了,接着说。“但是你在绿竹巷呆的好好的,何必要为了一个男人在五霸岗上闹的轰轰烈烈——你自己的属下难道还管不住吗?”
任盈盈的斗笠抖了一下。“我不是故意的,是因为……”
“别说了。”东方不败打断她,沉吟一霎,续道。“这里交给我,这个华山弟子也交给我;我看你还是速速回黑木崖,以后不要擅自做主。要不然,叔叔会很为难。”
这咬字之间很微妙,叔叔两个字跟任盈盈刚刚的说法颇像,想来是某种不动声色的警示和回击。任盈盈微微抬头,依旧没有掀开斗笠,沉默一会,说。“他受了极重的内伤,如果不几时医治……”
“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。”东方不败说。“我自有办法,至于……”
她停住话,并没有什么东西打断她,只是突然感觉无话可说:不是无从说起,而是就算说了也没有意义。任盈盈还是半跪在那里,没有说话没有动,风吹过罩袍的时候显得肩膀很小很瘦,有些像很久以前的那个小女孩,而那种姿势变成无声的对抗。一瞬间东方不败想起很多事情。
两个人之间相对无言了很久,教主开口时有些干涩。“你走吧。”
任盈盈站起身来,转身就走,没有回复也没有停留。东方不败看着任盈盈的背影,突然开腔。“盈盈。”
任盈盈停住脚步,东方不败喊了她名字也没有回头,丝毫没有顾及什么礼数。
东方不败竟然也没有在意,眼睛看着别处,说。“把你的斗笠给我,我们将身上的罩袍交换一下,然后你从后山走。我需要你这身装扮来,来……”
东方不败狠狠吸了一口气,没有再说下去,只是感觉说不下去,胸腔有微弱起伏,像是隐瞒一些慢慢滋长的情绪,控制的非常到位,一瞬即逝。
教主背后有轻微的布帛声,任盈盈站在那里掀开斗笠,沉默着伸手解开身上的罩袍。
……
“差点忘说了,因为21集中间有个岳不群夫妇两个人晚上赶路的片段,所以东方跟令狐冲上雪山是明晚的事情,这么点时间差还是能确定的,今天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一下,明天上雪山也有体力,或者等到时候干点别的也可以。”
雨是回城里之后就开始下的,秋末时节,真真切切让人有些发冷。这是客栈最高一层里最好的上房。林夏关上窗户,回头看着顾云水坐在床边,一边慢慢褪下长袍,一边说完这些话。
她接过来,慢慢展开叠了两下。指甲划过金丝的时候触感细腻,林夏转身仔细挂在墙上的架子上,回头说。“雪山的地理位置也都查清楚了?我怕还有忘的。”
“那些东西早就准备好了,毕竟这次剧情这么重大,不用担心。”顾云水说,看着林夏侧脸,突然笑笑。“东方临去之前都跟你说什么了?你今天一整天都这么安静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林夏答他,语气很平淡。“天快黑了,晚上不吃东西吗。”
“我不吃了,这几天赶路太累了,一点食欲都没有……”顾云水揉揉眼睛,活动了下脖子有咔咔的响声,他罕见的伸了伸懒腰,坐在床沿上的姿势相当疲惫。“你饿了就去下面酒楼自己点几个菜,我得先睡一会,不然真的挺不住了。”
林夏点点头,拿了一件外袍,转身就要出门。副教主看的不放心,问了一句。“你身上还有钱吧?不够我再给你。”
“有。”
林夏回头看了他一眼,眼睛很平静,却也没什么开心和不开心之分。迈出去就带上了门。
顾云水只感觉紧紧绷着的弦眼看就要断掉,他眼睛一闭,被单没盖内袍也没脱,就直接后仰倒在床上;这几天的旅途,从一开始的疾行去嵩山接林夏出来,到马不停蹄的赶往洛阳城这边以便及时追上剧情,他已经有些太过疲于奔命了。
那件黑袍挂的不甚稳当,从架子上滑落下来的时候有声响,他也没有发觉。
窗外铅灰色的天穹平静了一会,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……
“两盘猪肉水饺,一份口水鸡,再拿一碟辣椒油来,不要小菜了……再来一壶烧酒。”
林夏把手里的菜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,也没什么能点的东西——这附近最好的酒楼也就这里了,她摇摇头,把菜牌递给小二,却发觉对方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。她一扬眉。“怎么?”
“姑,姑娘。”小二有点结巴,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。“您,您要不要换个里面的位子坐,这天有点下雨了,坐在窗边要是淋着了您这金枝玉叶的样儿,那多……多不好?”
“不用。”
那小二吃了个闭门羹,转身拿了菜牌,悻悻的去后厨报菜了。饺子下锅快,不多时就热腾腾的端了上来。
这酒楼一层修的很有格调,没有窗户,秋末的温度自然也不是太高,显得热气更加氤氲。辣椒油还没滴几滴,小雨就下了起来,有一些雨点吹了进来打湿林夏袖子,她却不怎么在意,自顾自的吃饺子。
辣椒油很地道,不多时嘴唇就红起来,林夏倒了烧酒喝,哪里像什么金枝玉叶不胜酒力的样子。自斟自饮了三四杯之后,一袭灰蓝罩袍走到她桌边,她一瞬间僵了一下。
林夏抬头,看见是穿着东方不败罩袍的任盈盈,浑身上下淋的湿透——从五霸岗上下来没带伞走了这么远,不湿透才怪。
这并不算什么特别巧的事情,毕竟五霸岗边上就这么一处城镇,城镇里最好的酒楼就这么一处,偏偏大家都爱在一楼吃饭。想来任盈盈看见东方不败带着令狐冲离开之后,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可去。人饿了,总是要吃东西的。
“这么巧。”
任盈盈先开了口,指节在袖子下面捏的发白,声音居然很平静。“要不要拼个桌。”
林夏没有太过惊讶,或者这样的与她无关的事情根本就不值得惊讶。她慢慢又咽下一口,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烧酒,说。“坐。”
任盈盈看着林夏,突然笑笑,居然真的就在对面的椅子坐下来。
雨逐渐下大了。
酒楼外青石板的道路上有水滴的噼啪响声。林夏坐在窗边若无其事的吃着那一盘饺子,认真的蘸着装了辣椒油的小碟子,丝毫没有管桌子对面坐着的任盈盈。
小二拿了副碗筷过来,心里只奇怪这年头怎么越美的姑娘越喜欢淋雨了,但是碍于气氛太过沉闷,不敢太打哈哈,麻利的给任盈盈上了碗筷就走开。
“我呢……我一直在调查你,我觉得你自己也知道。”
任盈盈压根就没动筷子,林夏却是自顾自的吃,样子慢条斯理的,也不知道听没听任盈盈开口。
“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人是从哪里来的,你也是,你的副教主也是,嵩山派那两个也是。”任盈盈缓慢的说。“除了一个自己起的名字,什么都没有……我尝试着去调查,去了解,去分析,最终都是两手空空。”
“可就是像你这样的人,一个只有自己起的名字的人……反而那么得她的欢心。”任盈盈的句尾倏忽高起来,却不大声,仿佛某种不知名的诘问。“日圣姑,我觉得这不公平。”
“那怎么样才公平。”
这是林夏让她坐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,非常短,没有语气的高低,看不出心情如何,任盈盈秀眉微蹙,似乎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某些地方跟预想中不太一样……但她措辞良久,无论怎样也要说完:她身子微微前倾。“我要不要告诉你一些不公平的事情?”
那一盘饺子快要见底。
“比如在你没出现之前的几个月里,东方不败有事没事就往你副教主的房间跑……夜不归宿。”她微咬银牙,心底有些恼怒对方的毫无反应,接着说。“再比如前任日圣姑跟五岳的某个弟子通奸,都快逃到了漠河,你的副教主千里追杀把两个人斩与冰原之上……”
任盈盈看见林夏的动作真真切切的僵了一下,她有些得意,自然的靠了靠椅背。“日圣姑你看,就是有这么些事情你不知道,你也不了解,可是你身边的那些人……偏偏我最了解他们了。”
她压低了声音,接着说。“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代表的什么,你完全都不知道真相,可是我——我比你了解一万倍,我知道他们每时每刻在干什么……”
“然后我出现了。”林夏轻声打断她。“你无法了解我,这让你的困惑激增成恼怒,可是你无可奈何……只好跑到这里来说一些挑拨离间的话。”
任盈盈无话可说,被彻底的拆穿之后突然的失去言语。
“成长是见证肮脏和不堪的过程,”林夏舔了舔嘴唇,神色猫一样迷离,她的目光从任盈盈的眼睛下移,到脖颈到领口,似乎不是一个少女对另一个少女打量时该出现的神色。“而你在仇恨里活了十七八年,坐在我面前的,至今还是个自以为城府很深的小孩子……”
“你了解我多少,你想了解我多少?”她突然坐起身子,探身过去。任盈盈坐在那里死死盯着她,没有动。
她全身都在明摆着戒备着林夏的突然出手,后者却一反常态:林夏的嘴唇凑在任盈盈耳边,轻轻蠕动低语,声音妖娆而嘶哑,连带吹出的温暖气流让任盈盈耳廓发痒。
“你不是喜欢女人吗…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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